舊文--覓不回的昨日

grad.din 時聽了 "yesterday once more"，忽然記得自己曾經以這歌寫過以下這篇……是

自己比較喜歡的一篇，也希望有人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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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03, 2006
覓不回的昨日

小莉自小便跟爺爺和祖母居住，自她懂性以來就從沒見過自己的爸媽，爺爺奶奶都跟她說，爸爸媽媽都在很遠的地方，他們有大人的事要幹呀，所以，小莉就要跟著爺爺和奶奶，也許一天，爸爸媽媽就會回來找小莉的了。

還是小一生的小莉，聽著這個牽強的解釋，定眼看著家中絕無僅有的一張全家福，都沒有懷疑地盡信了。對呀，爺爺奶奶說的一定是對的，總有一天會可以跟爸媽見面的，總有一天，爸媽會像這相片中抱著她那樣子，再次開懷地把她擁在懷裡。

爺爺祖母住的地方都是已有幾十年樓齡的老屋村了，那兒的居民十居其九都是老人家，小莉幾乎是那裡唯一的活力了。小孩子都總需要個玩伴吧，爺爺奶奶都很明白這點，所以只小莉升上小學後，都讓她在放學後走到隔鄰的新寓所跟同學玩，兩個地方相隔只有一條短街，所以爺爺奶奶都很放心讓小莉獨來獨往。

在簇新高聳的私人樓宇和殘破得搖搖欲墜的舊屋村之間，是一條平坦的行人路。那不是熱鬧的大街，在小路上來往的都是兩個屋苑的居民；在小路的兩旁都開著不同類型的小商鋪，有古式的士多，每天賣著不同糖水的糖水店，整天散佈著飯菜香的小飯店，還有一間洗衣店。

小莉都很喜歡這小道上的商店，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來這裡逛，每所店的老闆都總會給她一點甜頭，士多的薯片糖果啦，糖水店的馳名芝麻糊啦，她都嘗過不少。來得多，就自然跟老闆們都混熟了，就算現在只剩她一個人路上穿插，老闆們都愛逗她說話，小莉都總有辦法把這些叔叔嬸嬸逗得笑瞇瞇，然後，又能吃到免費的下午茶了。

別以為這行人路的人流少，就整天都靜悄悄的，街頭上混雜著的氣氛可真熱鬧呢！因為是老街坊的關係，老闆們跟顧客都全混熟了，嘻哈談笑的聲音總是此起彼落，但談到這街道上的聲音，小莉最愛聽的，還是從洗衣店傳出來的聲音。這間洗衣店跟別的很不相同，小莉從沒有聽過洗衣機的轟隆聲，反而每次經過，都會被店門那唱片機播放著的音樂吸引著。洗衣店的老闆是個外表粗粗的中年男人，可是他每天聽著的，都是音韻悠揚的英語民歌，還要是永遠聽著同一首。當然，只是小一生的小莉才不懂分辨什麼民歌，但她都覺得這首歌令她有一陣心裡翻滾著的感覺，總好像覺得爸媽會從這歌曲中走出來似的。

「小莉，又到新樓找同學仔玩耍嗎﹖」忘了告訴大家，洗衣店老闆也是小莉的老朋友呀，雖然在洗衣店找不到糖果玩具，可是那歌曲都能把小莉留住。

「不是呀，我是想叔叔你教我洗衣服啦。老師說我是小學生，要學會照顧自己呀，所以我要自己洗衣服，可是我都不懂，爺爺奶奶又不在家，所以便想起洗衣店叔叔！」小莉細小的手中捧著數件自己的衣服，雖然每一件衣服的面積都不大，但加起來也是一個重負擔呢。

「哈哈，都把衣服拿給叔叔吧，只要我把衣服拋進這些機器內，不消一會兒衣服便變得又乾淨又光鮮的了！你就在這裡等一等吧。」老闆說著就把小莉的衣服拋進洗衣機內，心裡還暗忖這個小女孩真可愛呢。

就在等著衣服變身的時候，洗衣店老闆又在聽著那首歌，口中還輕輕地跟著哼些音符。

小莉老早便想知道怎樣唱這歌了，趁著這大好機會就該問問老闆了。「叔叔，這是什麼歌呀﹖很好聽呀！你教我唱好嗎﹖」

聽到有知音人，老闆也滿心歡喜起來。「這首歌的名字是 "Yesterday once more" 呀，都是首老歌了，難得你這小鬼還懂欣賞呢。」

「叔叔你一定很喜歡這首歌了，我看你整天就只聽著這首歌便知道啦。」

「很喜歡這首歌」這數個字直闖進了洗衣店老闆的心房，這句話，好像昨天才從誰的口中輕輕說出。

「叔叔本來就不太會欣賞啦，年輕的時候聽過別人唱過，所以才記得嘛。」

「是不是叔叔的愛人教你唱的呢﹖嘻嘻，我看過電視，那些哥哥姐姐都說什麼愛歌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還有．．．」這年代的小孩受電視劇的荼毒都太深了，年紀小小的小莉都還沒知道什麼是愛情，都拾人牙慧學著電視劇的對白。

雖說童言無忌，可有時候童言往往是最能反應真實的。「愛人」，「一輩子」，那都不是洗衣店老闆聽這歌的原因嗎﹖愛人教自己唱的就是了，不敢就一輩子都記得，可是到現在快要五十出頭都還忘不了也對了，但教他唱歌的愛人，都偏偏把他忘掉了。

就在老闆陷入沈思的時候，小莉響亮的一聲「蔡 auntie!」把老闆的思維都打斷了，昂起頭來就呆住了。

「蔡太.......又是乾洗西裝嗎﹖」老闆說話突然變得不靈光。

「是呀....跟以往一樣......想不到在這兒碰到小莉呢！」蔡太是小莉同學的媽媽，就住在行人路的另一端----私人住宅。

「對啦，蔡 auntie，有聽到叔叔播著這支曲嗎﹖很好聽呢！叔叔說這是他愛人教他唱的，一輩子都忘不了呢！」小莉恃著自己是小孩子便在說三道四，都是新一代小孩的另一特徵。

「小莉你這小鬼別在胡說八道吧！叔叔要生氣的了！」洗衣店老闆沒猜到小莉有這麼一著，突然尷尬得漲紅了臉。「都不要....聽她亂說......小孩子...都總愛亂說。」洗衣店老闆連側視蔡太一眼都不敢，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反而蔡太都反應得很大方。「都沒緊要啦，小孩子童言無忌，是真是假也沒關係了。」說罷，便拿著洗衣單，急步離開了。

「你或許沒關係吧.....」老闆口中唸唸有詞，小莉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小莉，你要知道呀，這世界都沒有什麼永遠一輩子的了，失去的就永遠都會消失，昨天的事都不會再重來的了，要記住呀。」

這是小莉在那個黃昏最後聽到洗衣店老闆說的一句話，可她都不願去信，假如失去了的都不再出現，那麼她的爸爸媽媽便不會再回來的了！

後來，小莉都把這句話忘卻。每天如常來往新樓和舊區間的行人道。每天如常地期待著爸媽的回來。

又後來一天，小莉發現行人路少了一點聲音。

接連好幾星期，洗衣店的大閘都是牢牢地鎖著。不見洗衣店老闆，不聞動人的歌聲。

忽然一天，小莉從信箱了發現了一封寄給自己的信。還是個小三生的她對此感到很驚訝，有誰會寫信給她這麼一個小學生﹖她拆開信封，勉強去理解過信的內容後，就感到了一陣不知所措。

然後，她馬上跑到洗衣店附近左顧右盼，剛好看到了蔡 auntie，把信封內的另一封信交給她。

本名陳芝的蔡 auntie，一臉小心把信紙翻開。

「芝，
都這麼多年了，真想不到，我們竟然又在洗衣店中重逢，這算是命運嗎﹖
二十年前的我為了你的不辭而別把淚都流光了，二十年後再重遇你，都無傷大雅了。
還記得那次小莉在洗衣店跟你說的話嗎﹖
愛人教我唱過的歌，我的確一輩子都沒有忘記。
可是我都沒有為意真實的世界內，是沒有 "Yesterday once more" 這回事的。
歌詞內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歌者的奢望罷了，對嗎﹖
只有一些笨人，才會抱著這種奢望去過活，是嗎﹖
也許我就是這一類笨人，
可是現在就算我再笨都不怕了，因為我都不再受 "昨日" 這回事束縛著了。
我現在身處的世界，都應該沒有昨天，今天和明天了。

Lookin'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
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
Makes today seem rather sad
So much has changed.
It was songs of love that
I would sing to then
And I'd memorize each word
Those old melodies
Still sound so good to me
As they melt the years away.
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
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祝幸福。
銘」

小莉看著蔡 auntie 臉上的變化，五官慢慢擠在一起，淚水緩緩從她眼中流下，早熟的她都能略猜一二了。她突然想起洗衣店叔叔兩年前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這世界都沒有什麼永遠一輩子的了，失去的就永遠都會消失，昨天的事都不會再重來的了，要記住呀。」

爸爸媽媽可能也不會再回來了，就像洗衣店叔叔一樣，回不來昨天了。
-----------------finished on 3-4-200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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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已經是４年前的文章；
文章背景中的洗衣店，我應該也不會再經過
所以過去了的昨日…還是不能 once more